张艺谋导演的古装喜剧新片《满江红》，由于演员演技在线，故事环环相扣，笑点泪点兼有，票房破30亿后成为2023年春节档的最大赢家。电影《满江红》何以赢得票房长虹，归根结底是其“局中有局”的悬疑剧情堪称“每分钟都是戏”，整个演员带领观众找伏笔、看细节、解谜推理、看清人性的探案之旅，较好地展现了谐趣与严肃兼备、表象与隐情结合、忠奸博弈双线并置的叙事艺术魅力。

　　喜剧是其完成贺岁片特定使命的标配，悬疑才是该片的最大看点。贺岁片的电影叙事，如果情节全程无谐趣，便难以收到讨喜释压的功效；若无逻辑严密的故事情节支撑，所谓的搞笑又容易流于庸俗，所以贺岁片电影叙事往往是谐趣与严肃兼备，在博人哈哈一笑的同时达到劝戒教化的功能。张艺谋导演显然对观众的观影期待了如指掌，宣称“悬疑管够，笑到最后”，通过沈腾、岳云鹏等喜剧演员的精彩表现，较好地满足了观众惊险刺激+快乐至上的观影需求。

　　张艺谋擅长利用丰富的虚构想象和细节化地铺陈演绎，讲述一个亦真亦幻的故事。《满江红》讲述了一群“胆大”的小人物在效用兵张大的带领下“前赴后继”地以命相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一出看似“刺秦”行动实则是“寻找岳飞遗言”的亡命之旅演绎得淋漓尽致。整部电影可以看作是一场大型全沉浸式的剧本杀，在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一个时辰内，多次以反转局中局来满足观众对影片猎奇性、趣味性、故事性、戏剧性的娱乐需求和渴望得到某种人生启示或者价值指引的文化需求。

　　基于忠奸对峙的故事设定，却又不同于通常意义上你死我活的正邪之争。秦桧担心自己与金国私通的事情被泄露，于是命令手底下的亲兵营副都统孙均以及小兵张大明面里找出凶手，暗地则是找出自己与金国私通的密函。看似怂包的张大说着最软的话干着最硬的活儿，身为傀儡的秦桧替身却在高歌岳飞的《满江红》中“做回了自己”，手持免死金牌的武大人却被何总管在众人面前一刀毙命，凡此种种，剧情层层反转，环环相扣，高潮迭起，以超乎常识想象却又以自然、合乎逻辑的方式完成了剧情“反转三级跳”。

　　张艺谋导演对空间艺术的掌控向来为人称道。《满江红》运用山西太原的古城大宅场景演绎“缉凶探案”的故事。看似单一的古城大宅场景，借助巧夺天工的细节打造出属于中国古建筑的空间美感，安排张大等演员在笔直深邃的巷道和错落有致的庭院里来回行走，走马灯般地将各个具体场景串联起来。至此，古城大宅不仅是一个忠奸博弈的叙事空间，也是一个人性显形的象征场域，更是一个历史问题的反思现场。

        电影在真实感的营造、角色性格的设定与角色对应的困境设定上做足了细节的功夫。岳家军老兵张大出于对“寻找岳飞遗言”的执着，在奉命寻找密函过程中，依靠过硬的“业务素质”和潜伏搭档的舍命配合，采用“一命换一命”的策略，先杀王都统，再杀武大人，又杀何总管，最后将孙均推到了秦桧面前。秦桧的替身安排、何总管的“笑里藏刀”等神来之笔令人目不暇接，反派人物在明面上也几度掌控了事态的主动权。张大搭档的先后赴死和秦桧一派的阴狠布局，既为观众提供了惊险刺激的观影体验，也折射出了忠奸不两立的历史现象。

　　　电影在剑拔弩张的忠奸对峙中也穿插了些许颇近人情的温情桥段。电影在展现忠奸双方生死搏杀的暴力场面的同时，穿插了瑶琴和张大的爱情、刘喜对女儿的亲情、孙均姐弟的深情，置生死于度外的张大和瑶琴超越了儿女之情，女儿桃子仍是决意赴死的刘喜的软肋，孙均最后的表现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姐姐，上述种种无不展现出危机面前的人性本性和真实选择，在为影片增添了温情的视觉场景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缓和电影叙事节奏和淡化电影血腥暴力色彩的作用。

　　忠奸双方的智力博弈是电影《满江红》的重要看点，电影在呈现忠奸对峙的探案过程中采用了双线并置的叙事策略。影片借助双线并置的叙事策略将张大一方舍生忘死“寻找岳飞遗言”的行动进程，与秦桧一方查出凶手寻找密函的侦查进程一体化呈现，使观众在观看忠奸双方斗法过程中几度体验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剧情反转的震撼，既增加了单位时间内的叙事浓度，也彰显了忠奸对决一触即发的紧张程度。双线并置的叙事策略使得电影的叙事镜头将忠奸双方人物行动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呼应，极大地强化了故事情节叙事的张力。

　　《满江红》在寻找岳飞遗言与寻找金人密函的忠奸对决中采用了表象与隐情结合的叙事方式。《满江红》在视觉表象背后往往掩藏着更多的隐情，有意营造出了具有视觉欺骗性的场景效果。从表面看，瑶琴刺杀秦桧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却成功地“借刀杀人”除掉了武大人。从表面看，张大几人舍生忘死是要刺杀奸相为岳飞报仇，真实的情况却是要逼迫奸相秦桧当众说出岳飞遗言。从张大一方的先后赴死来看，丁三旺的坦白是为了除掉王都统，张大的赴死是为了孙均赢得秦桧的信任，观众第一时间看到的场景画面都带有一定的迷惑性。

　　　电影《满江红》讲述的是一个有头有尾、有悬念、有高潮的戏剧化的故事，展现了快乐至上的喜剧美、对称构图的空间美、构思精巧的做局美、国风浸润的音律美、家国情怀的人格美。如何查出凶手找到金人密函，与如何逼迫秦桧当众说出岳飞遗言，既是忠奸双方斗智斗勇终极对决的叙事主线，也是电影提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视觉“狂欢”的核心情节。《满江红》在密闭场景展示视觉奇观、发展情节、推动叙事、渲染情感等方面下足了功夫，通过峰回路转的剧情设计淋漓尽致地彰显了家国情怀，以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以及环环相扣的剧情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不少观众纷纷感言，一把刀能杀秦桧一次，一阙词却能杀千千万万个秦桧千千万万次。

　　（作者王运涛，系郑州工程技术学院传媒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