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睿：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价值观的百年历史演化及经验启示
摘要：集体主义是深入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骨髓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规范，是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支点，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百年奋斗历程中之所以“能”的精神密码。回望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以“救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形成以“立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形成以“富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新时代形成以“强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面向未来，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坚持守正创新，坚持以先进模范引领道德风尚，突出重点群体教育引导。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建党百年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国共产党人百年伦理精神研究”（项目批准号：21&ZD030）、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949年以来中国共产党伦理思想研究”（项目批准号：19BZX111）。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深化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1](p31)集体主义是调整集体与个人行为实践的根本价值评价标准，是衡量社会形态的重要精神标志。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集体主义价值观便如同一条红线贯穿党百余年奋斗之中，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基本价值观和道德原则。新时代，探索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价值观在漫长历史中的得与失、成与败，总结其丰富经验和基本规律，对于以集体主义道德原则推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救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
近代中国“三座大山”压顶，各种势力竞相登台，外遭强敌野蛮侵略，生灵涂炭、战乱频仍，内遭反动政府残酷剥削，民不聊生，同时也承受着思想文化领域不同思想观念的碰撞。许多国人沉浸在吸食鸦片的快乐和幻想中精神萎靡，面对西方列强的烧杀抢掠意志消沉。封建统治者用满口的仁义道德来欺骗“沉睡”的中国人民，各种政治势力、救国方案，都未能将人民解救于水火，未能将中国引向正确的道路，中华民族到了亡国灭种、国破家亡的地步。在这种敌强我弱的现实境遇中，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为拯救人民脱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灾难增添了新的选择，从此中国革命的发展才不断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以解救民族危难为己任，以“救国”为主线，将马克思主义集体主义思想与中华传统整体主义思想相结合，与中国革命伟大实践相结合，建构起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革命型的集体主义价值观。
作为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一经诞生，就承担起积极传播和忠实践集体主义的责任。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即是一部以“集体主义”展开战略安排的经典文献。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朱德、陈毅等针对军队出现的组织涣散、思想混乱、军纪败坏等问题，在赣南进行四次部队整编和整训，以集体主义武装部队，增强了部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1927年三湾改编，毛泽东创造性地提出“支部建在连上”，形成集体领导体制，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狭隘的个人主义、小团体主义等一些非无产阶级思想渗透到党内。1929年12月召开的古田会议，突出强调了集体领导、军民一致、民主化等集体主义价值观念。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与集体主义相背离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等蔓延开来。为了刹住歪风邪气，中国共产党开始了历时三年的整风运动。毛泽东认为，革命运动要更好地发展就必须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团结，必须“要善于表现集体的力量”[2](p75)，坚持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整风运动对集体主义的强化为革命形势向好打下坚实的精神基础。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救亡图存”的路上，始终将革命利益放到首位，以“集体主义”不断推动革命的蓬勃发展。从工农运动到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道德记忆，集体主义价值观作为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已深深植根于中国共产党人的心中。在集体主义价值观的武装下，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始终坚守崇高理想、坚持顾全大局，坚持家国天下理念，最终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全面胜利。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以“立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
新中国成立后，开辟了中国人民翘首以盼的崭新的历史时期，“三座大山”在中国的统治宣告结束。历史表明，一个民族缺少稳固的价值体系作支撑，就难以应对前进道路中的各种风险挑战。一个新的国家的成立，必然要求构建与之相适应的、稳固的价值体系。面对刚刚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百废待兴，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复杂的基本国情，进行全民性的价值观整合是一项极其宏伟而又艰巨的事业。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中国共产党开始全面执政，中华大地万象更新，围绕“建设什么样的新中国”这一时代主题，建构起以振兴国家为要务的兼顾型集体主义价值观。
早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便呼吁，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等团结起来，选举属于自己的政府，组成属于自己的国家。1949年通过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即是一部蕴含着集体主义价值精神、体现全国各族人民意志和利益的法案，它号召各民族要在团结互助的基础上，实行人民民主专政。195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通过社会主义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保证逐步消灭剥削制度，建立社会主义社会”[3](p522)。不难看出，中国共产党全面执掌国家政权后，集体主义价值观迈入体系化、制度化的新阶段。伴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真正确立，国民经济全面恢复，党带领劳动人民全力以赴投身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开启激情燃烧的建设年代。以王进喜、焦裕禄、时传祥、李四光、钱学森、邓稼先等为代表的大批优秀共产党人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不计个人得失，心里只装着国家和人民，秉持“兴国”情感，自觉为国家建设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在价值取向上，他们的所作所为体现了舍小我为大我、把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当中的集体主义精神。
纵观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们不难发现，崭新的集体主义价值观在新中国得以弘扬。从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到土地改革运动再到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中国共产党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切为了人民的价值追求，展现了优秀共产党员无私奉献、集体至上、爱国敬业的道德意志，充分彰显了集体主义价值观在“立国”中的具体实践。在集体主义价值观的武装下，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立国”之路上进行艰苦卓绝的创业，最终改变一穷二白的国家面貌，建立起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富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突破了“苏联模式”的影响，冲破了长期以来束缚人们的错误思想，批判了“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拉开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帷幕，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改革开放是新的历史性的伟大革命，它使我国物质财富快速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问题。一方面，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泛起，另一方面，个人主义思想观念趁机钻了进来，部分民众出现了片面逐利倾向。为此，中国共产党从新的形势出发，适应改革开放新要求，围绕“富国”这一主题，开始建构互利型集体主义价值观，即个体与集体之间互惠互利。由此进入新形势下中国共产党坚守集体主义价值观的新阶段。
改革开放打开国门后，人们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物质利益追求等问题出现极左认识。为克服这一危机，中国共产党以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基准，提出社会主义本质论，即“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4](p373)共同富裕不是同等富裕、同步富裕，它主张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生活先好起来，以此带动其他人、其他地区一起致富，最终达到个人与国家、社会的互利共生。只让一部分人生活好起来，不是社会主义。实现共同富裕才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可见，追求共同富裕，是实现富国与富民相结合的光明之路，是维护、保障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集中体现。伴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社会利益格局发生深刻变化，个人的主体地位得到了重视和强化，个人利益越来越受到重视。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主张树立“把国家和人民利益放在首位而又充分尊重公民个人合法利益的社会主义义利观”[5](p136)，反对狭隘的功利主义和唯利是图的利己主义。社会主义义利观以满足人民群众物质利益、提高幸福生活水平为主要内容，通过统筹兼顾来调节各种利益之间的关系。统筹兼顾既要求把国家、人民的整体利益摆在首位，又要求满足个人合法、正当的利益，并使国家、集体、个人三者的利益关系实现有机的结合和统一，体现了集体主义的价值导向。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就要求经济主体在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的同时，不忘把国家、人民的整体利益放在首位，保证一切经济活动服从于共同富裕的最终目标。
纵观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不难发现，集体主义价值观被赋予了改革开放的时代内涵。从社会主义本质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到社会主义义利观，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过去的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二元对立的价值思维已经不复存在，人民群众的物质利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集体主义价值观的武装下，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富国”之路上，实施改革开放关键一招，引领中国大踏步赶上了时代。
四、新时代以“强国”为主线的集体主义价值观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华民族以崭新姿态屹立于世界东方。围绕“强国”这一主线，中国共产党提出了一系列反映集体价值理念的命题、观点和理论，不断赋予集体主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价值特质。这些思想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对真实型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建构自觉，揭开了集体主义价值观新的一页。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中国共产党的庄严使命，是全体中华儿女共同的价值期盼和崇高理想。以“中国梦”来联结国家、民族、个人，正是新时代集体主义的伟大力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把国家、民族和个人作为一个命运共同体，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和每个人的具体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6](p8)可见，中国梦是将国家、集体、个人各方利益联结起来的幸福梦。中国梦不仅体现了个人与集体的辩证统一，也使得以人民为中心有了具体的目标和抓手，不再只是抽象的口号，凸显了中国共产党真实型集体主义价值观。
中国共产党在逐渐走向世界舞台过程中，提出希望同他国加强团结、密切合作的中国思路，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世界成为一个统一体，各国利益相互交织，经济、文化互相影响，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变得密切，形成了“你好，我好”的利益格局。在“你好，我好”的利益格局中，全球发展状况越来越深刻影响着各个国家、整个世界成员的前途和命运，只有形成一个共识体系，共享发展成果，才能不断扩大共同利益，才能实现共生共赢的价值目标，才能实现“团结他者”的相互交融局面。中国共产党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符合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标明了人类历史实现了和谐共生的巨大进步，是集体主义价值观念走向国际的生动体现。
回顾历史可以发现，中国共产党自始至终以人民利益为中心，高度重视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引导作用，为新时期凝心聚力提供了更强大的正能量，并在逐渐走向世界舞台过程中，不忘全人类的命运和幸福，视他国为共生共赢的伙伴，寻求全人类共存之间的平衡，努力推动世界各国共同繁荣发展，实现全人类共同利益。这种对世界各国以及全人类的深厚情怀，是集体主义价值观在新时代的延续。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必须筑牢集体主义的价值观念，从其中寻找精神力量，全社会才能同心同德，凝聚起强大的民魂和国魂。
五、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价值观百年发展的经验启示
不难发现，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程中，集体主义始终是中国共产党鲜明的道德原则和行动标准。百年发展的每一个时期每一个阶段，中国共产党都始终践行着集体主义价值原则，始终把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摆在中心的位置，始终注重对各方面利益关系的处理。远观未来，中国共产党将继续秉持集体主义价值观念，使之与现代文明、当代社会相协调，书写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完全地、彻底地为人民服务的绚丽华章。因此，系统诠释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形成过程，既是各个时期党与人民群众进行伟大创造和伟大实践的生动展示，也为新时代凝聚中国力量夯实了理论基础。
一是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人民至上包含着崇高的价值追求，是集体主义价值导向和价值追求的重要体现。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为人民大众谋解放、谋幸福、谋福利的决心从未缺席。从“为人民服务”，到“人民拥不拥护”，到“三个代表”，到“以人为本”，再到“人民至上”等论述，是人民主体地位的深刻体现，彰显了中国共产党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表明了为民奋斗的价值立场从未动摇。远观未来，中国共产党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在长期的治国理政过程中，保证人民当家作主，始终不渝地体现人民群众的意志与利益，牢固树立以人为本的理念，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安危冷暖放在首位。
二是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坚持守正创新。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每一个时期每一个阶段，集体主义价值观的目标与特征、内容与形式等有所不同，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革命至上、集体至上，到新中国成立后对各方利益的兼顾，到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富国”为主线的互利型集体主义价值观，再到新时代以“强国”为主线的真实型集体主义价值观，展现出集体主义价值观与时俱进、不断创新发展的鲜明特征，但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始终坚持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等，又彰显出集体主义价值观一脉相承、继承传统的优秀品质。远观未来，中国共产党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坚持守正创新，既要继承党领导人民在伟大实践中形成的理论成果和优良传统，也要紧扣时代脉搏，反映时代特点，以其独特的价值魅力凝聚中国力量、助推中国发展。
三是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坚持以先进模范引领道德风尚。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回顾历史，党十分注重把在一定的社会实践中涌现的符合集体主义价值追求的人物树立为道德模范，予以表彰和宣传。在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产生冲突时，这些道德模范往往表现出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精神品质，他们崇高的行为塑造并引领良好的道德风尚，彰显时代鲜明价值导向。新中国成立初期，面对外部挑衅威胁，邱少云、黄继光等道德榜样，抛头颅洒热血，无私忘我、不怕牺牲，发扬集体主义精神。借助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滚滚热潮，全国范围内掀起一股宣传英雄楷模的高潮。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五爱”在全国范围内的大力宣传推广和深入实践，人民群众的整体道德素养得到极大提升，显示出伟大的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一大批诸如“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雷锋、“党的好干部”焦裕禄、“铁人”王进喜等道德模范不断涌现，鼓舞和激发了工人阶级的创业热情，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尤其是后者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为中国社会的全面进步提供了精神动力和思想保证。远观未来，中国共产党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坚持以先进模范引领道德风尚，将集体主义正确的价值导向和道德要求体现到新闻媒体的报道中，同时积极开展舆论监督，及时进行批评、驳斥违背集体主义价值取向的错误言行和丑恶现象，扶正祛邪，努力营造良好的道德环境。
四是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突出重点群体教育引导。教育引导既要面向全体人民开展，也必须突出重点、抓住关键。要紧抓党员干部和青少年两个重点群体，党员干部的思想水平高低直接影响整个社会的道德风尚，青少年的思想取向关乎民族与国家未来，因此聚焦重点、抓住关键是集体主义价值观获得良好效果所不可或缺的。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伟大历程中，通过利用革命纪念设施、优秀文艺作品和红色教育基地等各类教育基地以及博物馆、纪念馆、美术馆等公共文化设施，举行多样的群众性纪念活动或庆祝活动，有针对性地对各类群体开展思想教育，弘扬集体主义精神。远观未来，中国共产党坚定奉行集体主义价值观，必须突出重点群体教育引导，既要与时俱进地开展形式丰富的理论学习，加强党员干部的党性修养，“补精神之钙”，又要以学校教育为主阵地，以社会教育为依托，充分利用各种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开展各种贴近青少年的思想教育活动。
【作者：庞睿，河南财经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副教授；王柳涵，首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基金项目：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国共产党人百年伦理精神研究”（项目批准号：21&ZD030）】
参考文献：
[1]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3]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5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4]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编辑：申久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