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近日，第十届中原创新发展论坛在黄河科技学院举办。本次论坛以“全面深化改革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河南实践”为主题，来自河南省委党校、河南省社会科学院、郑州大学、河南大学、河南省物流学会、黄河科技学院以及企业界的代表齐聚一堂，共同探讨河南全面深化改革的路径与策略，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河南实践出谋划策。大河网作为联合主办单位，学术中原对此次论坛专家发言进行搜集整理刊发，部分专家观点经过修改后发布，敬请关注。

以下是河南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武文超的发言《转变发展思维，打造发展新优势》——

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在北京胜利召开，研究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问题，并通过《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决定》包括三大板块15个部分60条内容，一共提出了300多项重要改革举措，都是涉及体制、机制、制度层面的内容，并要求到202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80周年时，完成本决定提出的改革任务。

一般理解，这些改革部署大致围绕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围绕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目标，全面建成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完善，基本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为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奠定坚实基础；一方面是针对当前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些现实、突出问题进行针对性的部署，这些部署中就包括了几个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比如，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财税体制改革、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等。这些改革部署可能会深入影响区域发展的方式和格局，我们需要转变发展思维，从而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打造发展新优势。

一、关于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决定》的第6条，内容包括从市场监管和标准制定上做到公平、公正、统一，畅通要素流通机制、完善要素价格机制，还有加快培育内需体系、完善投资消费相关制度等。这项改革对于壮大内循环意义重大，对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意义重大。社会普遍比较关注的一个点就是招商引资方面。

今年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审计部门、税务部门都开展了专项行动或整治，新闻报道很多。实际上从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央就清理过各类税收优惠政策，比如，2014年国务院印发《关于清理规范税收等优惠政策的通知》，并进行过整治。还有，2023年6月28日，市场监管总局、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商务部联合印发通知，部署全面清理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重要的方面就是税收优惠、退税和违规财政补贴。2024年，国务院正式通过并从8月1日实施了《公平竞争审查条例》。过去，一些大投资项目在选址上会待价而沽，导致各地政府在土地、资金补贴等方面进行恶性竞争。那么，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背景下，未来地方政府可能不允许再通过税费和土地补贴这种“倒贴”的形式进行招商引资，各地都要按照公平竞争的原则进行招商引资。在这种情况下，区域竞争优势就要从地理优势（区位、交通、资源、地形、气候等）、产业优势（产业链、营商环境等）、劳动力和人才（劳动力成本、技术工人、高技术人才等）、宜居条件（气候、城建、公共服务等）等方面产生。

对河南来讲，某些方面是优势，比如区位交通、劳动力成本，有些方面是劣势，比如高技术人才，有些方面不差但也难算很大的优势，比如产业基础。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竞争优势，有些是天然的，比如地理区位、自然资源、气候等等，有些可以通过努力提高的，比如营商环境、公共服务。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合肥搞火起来的风投加招商引资的模式。从这个角度来看，公平竞争的环境下，个人感觉，政府招商引资不是不拼谁财力更雄厚，而是换种方式拼财力。过去的税收补贴优惠都是恶性竞争和浪费，都是将公共财政补贴给投资商，甚至可能是给了落后产业的投资商。如果是以政府风投引进产业的方式，政府将亲自下场，那么就必须选先进的产业，而且在经营得当的情况下，政府还能从投资中获得收益。另外，政府还可以将比拼财力的重点放在比拼营商环境、公共服务上，那么，获利的将是人民群众。

二、关于财税体制改革

关于财税体制改革，主要是围绕建立现代财政体系，健全有利于高质量发展、社会公平、市场统一的税收制度，中央和地方财政事权划分改革，化解地方债务等方面。近年来，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很大程度上是地方融资平台模式发展产生的不良后果。地方融资平台，后来改革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上海最早从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搞，2010年开始在全国各地铺开，后来也出现了问题，就是导致隐性债务激增。这种模式本身具有比较灵活的优势，比如在浦东新区建设中对盘活资产发挥了很大作用，后来上海、深圳国资都搞得很好，用来发展产业，增加财政税收和投资回报，进而可以进一步扩大投资、招引企业，形成良性循环。但是，很多地方政府都是融资来搞不赚钱的基建，无法形成良性循环，导致了隐性债务。近年来，比较典型的成功案例是合肥国资，通过投资京东方、蔚来、长鑫存储等，不但在显示面板、新能源汽车、芯片和存储设备产业链上占据了重要位置，还给政府赚了钱，可以支撑起持续的投资，形成良性循环。但是，从区域竞争的层面来看，政府靠国有资产运营来招商引资，容易强者更强，比如我们河南省，已经是全国第五第六的经济大省，但是财政收入（河南4512亿元、深圳4113亿元）、国有资产规模（河南10万亿、省管5万亿，深圳5万亿）都跟深圳市是一个数量级，那么地级市层面是不可能与深圳这样的发达地区比拼投资财力、招商引资的。也就是说，发达地区政府靠股权投资，很容易把落后地区的企业挖走，区域发展容易趋向强者更强。二十届三中全会改革部署中提到，“把依托行政权力、政府信用、国有资源资产获取的收入全部纳入政府预算管理”，要把国有企业产生的收入也纳入预算，也就是说，政府平台收入也要纳入预算，这个对区域发展的影响需要进一步观察，中央有可能对地方财力进行统筹安排，可能会起到平衡区域发展差距的作用。

三、关于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

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一方面是构建产业升级、人口集聚、城乡发展良性互动的机制，另一方面是进一步强调“坚持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指明以人民为中心的城市规划、建设、治理方向。我们都比较关注放松落户限制，还有推动符合条件的农业转移人口社会保险、住房保障、随迁子女义务教育等享有同迁入地户籍人口同等权利，国内一些城市已经开始落实这些改革部署，这将进一步畅通区域、城乡的人口流动。从河南发展现实来讲，我们一直强调，郑州作为国家中心城市，背靠全省近1亿人口，城市规模、人口发展仍有很大的潜力，未来可能达到2000万人以上的规模。但是最近几年，可能因为打工、孩子高考等多种原因，部分河南人口流动跳过郑州，直接考虑迁往外地了，例如，豫西南部分家庭为了孩子上学搬家到陕西。人口外流不单单会影响区域经济增长，对于一些小城市和县城，如果人口外流过快，会形成人口外流和经济萧条的螺旋下滑现象，例如近年来东北个别城市出现的现象。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向兄弟省份学习经验，例如河南经常对标的山东省和四川省。

河南、山东、四川三省都是人口大省、经济大省，山东、河南是邻居，长期以来都是鲁豫一家亲；四川经济规模跟河南差不多，发展水平相对接近，外出打工人口规模都很大。相对而言，山东省农业农民收益比河南高、民营企业数量更多、县域经济发展更好；四川是强省会的典型，成都拥有2140万人口、2.2万亿元的生产总值，也就是说，四川和河南在人口、经济体量差不多的情况下，成都约等于1.6个郑州的规模，成都能够很大程度上承接省内人口转移，进而减缓人口外流出省的问题。从两个兄弟省份的经验可以看出，未来河南一方面需要进一步加强郑州国家中心城市建设，提升郑州的产业承载力、人口承载力，壮大郑州都市圈，通过中心城市的发展进一步集聚人口；另一方面，进一步发展“一县一省级开发区”，发展县域特色产业，通过县域吸纳本地人口转移。这样的话，让农村人留在家门口务工，能够提升农村居民的幸福感，同时避免人口快速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