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黄河研究⑫| 饶明奇：续写“三立”新辉煌的清代“河神”黎世序
编者按：“黄河宁，天下平”，真实立体全面讲好黄河故事，为现代化河南建设凝聚精神力量。2014年出版的《政治黄河研究》对我们贯彻落实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推进黄河流域生态保护、综合治理、高质量发展仍有较强的现实意义。该书分为政治中心篇、战争篇、职官篇、政治人物篇、著名河官篇、法规篇、治黄与治国篇七部分，围绕政治黄河这一中心，从不同方面展开论述。学术中原持续摘编刊发书中的部分篇章，敬请关注。
本期推《续写“三立”新辉煌的清代“河神”黎世序》，本文经原书作者、学术中原特约专家饶明奇修改，更加通俗易懂，供大家品读。
据说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三立的名字来源于中国古代“立德、立功、立言”的名言，寄托了父母对他的高期望值。《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古人认为人生最大的成功莫过于“三不朽”， 即立德、立功、立言。立德、立功通俗易懂，立言，就是有名言佳句或著作被后世传诵。隋唐间大学者孔颖达解释说“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人生在世，有一条不朽就很不容易了，能做到“三不朽”者，寥寥无几。今天要给大家介绍一位实现了三不朽的清代治河神人黎世序。
黎世序（1772年－1824年2月20日），河南省汝宁府罗山县人，清朝政治人物、水利学家、经学家。由于治水有功，清同治时被敕封为孚惠黎河神。嘉庆元年（1796年）丙辰科第二甲第二十名进士出身。初出茅庐被任命为江西南康府星子县知县。因年纪轻，到任时胥吏与县民都轻视黎世序，等到见其处理政事练达明敏才佩服顺从。后又任过建昌府南丰县知县、江西南昌府南昌县知县、江西饶州府军捕同知、饶州府知府、赣州府知府、袁州府知府等职。他后半生的十几年一直治理黄河。
一、立功：三河安澜的守护神
嘉庆十三年（1808年），他被提拔为江苏镇江府知府。镇江丹阳练湖（旧名曲阿后湖）年久失修，积淤成田，汛期即成水患。黎世序依据图籍和民众意见，制订浚淤方案，动工建造3座大闸。工程竣工后，练湖通航，水患减少，淹没区农田开始受益。在任三年，尽心治理农田、水运。期间代理过常镇道的职务。
嘉庆十六年（1811年）二月，黎世序升任淮海道，加按察使衔，开始担任河务官员。他到任后，谦逊好学，勤劳任事，到任后曾与江南河道总督陈凤翔就黄河倪家滩漫口的成因发生争执：陈凤翔主张海口不畅通，下游壅塞导致上游溃决，诿责于淮海道黎世序；而黎世序坚持壅塞处在倪家滩新堤附近，不在海口，并奏请筹办撤除拦潮坝；经两江总督百龄勘查后支持黎世序的观点，黎世序从此名声大震。后来，朝廷商议开挖新河以疏通淮河海口，黎世序力主河水仍由黄河故道入海，两江总督百龄大力赞成并奏荐黎世序“人才难得”，嘉庆帝于是否决疏导案，任用黎世序治理黄河故道。
嘉庆十七年（1812年）黎世序调任淮扬道。随后陈凤翔遭革职流放，八月十七日黎世序被加三品顶戴署理江南河道总督。他上任后拟定“束水攻沙”、“蓄清敌黄”方针，得到嘉庆帝允准。“束水”指在整治堤防、出海口，接筑长堤，使河水不散漫而有力冲涤淤沙。“蓄清”则指严守高家堰的仁、义、礼、智、信五坝，确保洪泽湖清水足够维持运河水位，使漕运粮船能够浮送。在他的督办下，工程得以顺利实施，至霜降，全河安澜，受到嘉奖。
嘉庆十八年（1813年），仍以淮扬道署理江南河道总督。因仁、义、礼三坝坝基毁坏，他奏请于蒋家坝附近山冈移建三坝，分三道暂时挑引河水，嘉庆帝诏令详议，并飭令修缮填实旧坝。随后如议实行。因较早完成，全部漕船渡过黄河，受到嘉奖。这一年他又上疏请加高徐州护城石堤工程，增筑越堤，于清江浦汰黄堤外加重堤，又于骆马湖尾闾五坝迤下添置碎石滚坝，都得到批准实施。
原先百龄拟定在清江浦石马头建筑圈堤，其湾处对王营，其上筑御黄坝、下筑贴心坝，河面原本宽千余丈，到此处突然收束为二百丈，反对者认为艰困不便而作罢；黎世序此时重启该工程。正巧上游河南睢州决口夺溜，原河道河水大幅减少，睢、桃两处工程得以顺利补筑。但河南睢州的决口许久仍未合笼，黄河水大量涌入洪泽湖。黎世序极力赶工宣泄，疏浚清河于清口淤积狭窄处，自束清坝起至御黄坝，开挑三条引河疏洪，束清坝、钳口坝等各坝一律开启，智、仁两坝以及蒋坝以南，新开挑仁、义两坝引河，并作为疏洪的水路。
嘉庆十九年（1814年），黎世序正式被任命为江南河道总督，并加三品顶戴。南河河道是清代设置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河务机构，机关在江苏淮安的清江浦，管理黄、淮、运交汇的那段河务。原来，在咸丰五年（1555年）以前，黄河河道从苏北夺淮入海，并在淮安附近与大运河交汇，由于海口经常淤浅，黄、淮、运经常在这里出现险情，不仅使这一地区经常受灾，而且严重影响大运河的通航，贻误南粮北调。所以这段河道就成为清代治黄保运的重点，皇帝亲自过问。黎世序在河道总督任上十三年，由于他躬亲敬业，办事认真，黄河一直未出现大的问题。
黎世序治河，大力推行“束水对坝，课种柳株，验土埽，稽垛牛，减漕规例价”。时日越久，浅滩与堤上柳树茂密，修堤所需土料充足，工程修整完好、河水畅通。黄河暴涨时堤工特别危险，则又以在护堤埽前抛置碎石以加固，故能转危为安并节省筑堤开支。至霜降，安澜无事，皇上下诏嘉奖黎世序“修防得宜”，加二品顶戴。
嘉庆二十年（1815年），因固守黄河堤防须依恃闸坝，黎世序上疏请建虎山腰滚坝。还请求建造清河黄河北岸减坝及徐州西北十八里屯、苗家山、虎山腰修建减水坝，以疏泄异常高涨的河水而保护长堤。得到朝廷允许。这年夏季，洪泽湖水位盛涨，他组织施工拓展加固束清坝、御黄坝，开启山盱引河滚坝，清水畅通宣泄，黄河向东流注，水流冲刷河底更深，束水攻沙成功，嘉庆帝特别下诏嘉奖，赏赐花翎。
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他开始于徐州道、淮扬道、淮海道、常镇道各厅抢办各案新工、加培堤工。于淮安府山盱厅徐坝汛蒋家坝迤南开挖礼字引河。
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因御黄坝刷深不能施工，束清坝因主流太急也不稳固，黎世序奏请用“重门钳束”法，在原有二坝水浅之处增筑重坝，又于束清坝外增建一坝，于是连年安稳无患，奏减工程物料价格支出之一成。
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在峰、泰二山之间建滚坝以疏洪，减轻海口水患。于徐州府城东北角黄楼旁、面对黄河河道建“五省通衢牌坊”。
道光元年（1821年）十一月道光帝年念其劳苦功高，加太子少保衔，赦免一切处分，赐诗以表示恩宠。这一年他又主持加培黄河两岸堤工。
埽前抛碎石的“碎石坦坡”做法自靳辅开始用于高堰，后兰第锡、吴璥、徐端偶尔采用此法；而黎世序以此通用于每处工程，引来人言籍籍、谤言四起，认为有堵塞河道之虞，连嘉庆帝都致劳垂问关切；南河工程相关官员也纷纷谏止（因工程人员每年岁修才有利可图，故不乐此举）。黎世序毅然坚持实行，并问反对者：你们认为这样会堵塞河道，是现在，还是以后？反对者都回答：不到40年，必当为害！黎世序回应：不到40年，河道已不在此处了！预测黄河将会改道北徙。此时距离咸丰五年铜瓦厢决口改道还有35年，期间未有阻塞，而且黄河改道的预言最终成真。
道光二年（1822年），他在考核中又受到嘉奖。他主持挑宽徐州城北岸黄河加高护城石堤工程，并组织施工加固铜山县、沛县、丰县、萧县、邳州、睢宁县所属各厅堤工。
道光四年（1824年），黎世序为了解决“中泓无溜”问题忧心劳瘁，因肺结核病，正月二十一日卒于清江浦官署，年五十二。道光皇帝得知后非常悲坳。朝廷对他优治褒恤，谧襄勤，入祀贤良祠，加尚书衔，晋太子太保，谥襄勤，并在其家乡建御碑亭。
二、立德：正直清廉楷模
黎世序一生为治河事业倾注了毕生心血。他幼年家贫，为官以后爱民如子，为官清廉，律己甚严。
一是作风扎实。他任南昌县知县时，南昌县境内彭蠡湖（今鄱阳湖）富仓、安乐等圩连年决口，四乡农田常常颗粒无收。黎世序到任后微服简从，实地勘查，了解水情，制订开河、筑圩、泄洪、浚淤方案，带头捐款筑堤。
二是不徇私情。嘉庆十七年（1812年），黎世序升任南河总督，其在家乡的儿子和一些亲朋故旧闻讯后欲前往南河总督府谋求官职，黎手谕家乡的儿子：“今黄河水患频仍，运河急待疏浚，……功以才成，业因才就，尔其能否？”
三是赏罚分明。为剔除衙门旧习，黎世序查办了一批玩忽职守的河务官吏，提拔了一些治河有方的官员。
四是厉行节约。他科学规划，减少工程经费，厉行节约，《清史稿》说他“力举束水对坝，课种柳株，验土塌，稽垛牛，减僧规例价，行之既见，滩柳茂密，土料如林，工修河畅，南河岁修三百万两为率，每年必节省二、三十万（两）”。他大力推广碎石护坡等防洪措施，也收到了效果。
五是身先士卒。嘉庆十八年（1813年）秋季，睢南薛家楼、桃北丁家庄漫水坏堤，他身先士卒，多次跳入河中靠前指挥、带头劳动。
六是为政清廉。黎世序一生廉洁自守，两袖清风。在河署客厅上悬挂对联称：“要办事，莫生事，要任怨，莫敛怨；可兴利，勿近利，可急功，勿喜功”，用以自我激励。《清人逸事》中说他“一清澈骨，无玩好，无妾睦。晚年独居于外，二子皆布衣蔬食，不知为公子也。”
像他这样，在当时河吏腐败成风的情况下，确实是难得的好官。时人把黎世序与靳辅相提并论。
三、立言：编写巨著《续行水金鉴》
黎世序生前很注意积累河工资料，搜集前代治河经验。嘉庆十三年（1808年），主持治理镇江丹阳练湖成功之后，黎世序就整理旧籍《湖漕成案》、《练湖考》、《练湖歌叙录》诸书，主编《练湖志》十卷。
晚年的黎世序，更加重视总结治河经验，以使后人少走弯路。他组织专门班子，主持编写大部头的水利资料书《续行水金鉴》（黎去世后由潘锡恩继续编纂完成）、《东南河渠提要》一百二十卷、《河上易注》十卷及《湛溪文集》多卷。其中《续行水金鉴》上接付泽洪主修的《行水金鉴》，系统总结自清雍正元年（1723年）至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九十八年间的第一手治河资料档案，共l56卷，约200余万字。全书分为黄河、长江、淮河、运河、永定河五大部分。该书广为收集当时官署的大量有关治水的奏章犊稿和累年工程技术档案，记载了许多珍贵的原始资料，使后人对清代那一段最重要历史时期（雍、乾、嘉三代）我国主要江河的治理情况，有了清晰的了解。与《行水金鉴》比较，《续行水金鉴》增添了有关农田水利的记载，散诸各章节，尤其增加了《永定河》专编，把永定河防洪、治理与大江大河并列，丰富拓展了清代治河的史料范围。《永定河》专编共计十三卷，分为《原委》、《章赎》和《工程》三类，约20万字，成为研究清代永定河治理的重要史料。
民国时期，1936年国民政府全国经济委员会水利处组织编修《再续行水金鉴》，由郑肇经主编，武同举、赵世暹编辑。1942年曾部分刊印出版，1946年纂成修订稿，约700万字，始终没有正式出版。1946至1953年，在水利部南京水利实验处处长郑肇经领导下，对全书进行重新补充整理。此后书稿一直保存在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利史研究室。1991年中国书店出版了《再续行水全鉴》中的永定河部分。此后出版工作再告中断。2000年之后，由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利史研究室的周魁一、谭徐明主持，动员有关专家进行研究、整理、补充、修订等工作，经过数年辛劳，最终完成整编工作。由此，蕴含三代人心血和劳动，历经60余年，总字数达700万字的治河文献经典，由湖北人民出版社以16册精装印刷出版。该书收录了自道光至宣统朝（1821-1911）有关治河的文献和史实。因其无可替代的资料价值，被国务院古籍文献整理规划小组批准为2022年重点古籍之一。清康熙年间傅泽洪编纂的《行水金鉴》、嘉庆年间黎世序等编纂的《续行水金鉴》和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利史研究室编校的《再续行水金鉴》，三编合一形成我国系统而权威的治河历史文献和档案史料汇编。这套系列丛书按河流分类，每条河流下又按时间先后排序，收录了历代上谕、奏议、专著、地方志等文献中记载的有关内容，是最权威的治河文献，在中国水利史研究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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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申久燕